春風煦日論壇 部落格

不是幻覺，是舊的記憶浮現

作者／許玉秀

　　這樣的對話，在過去這2、3年裡面，每天都要練習好幾遍，這是我測試媽媽退化程度的方法之一。

　　我：妳叫什麼名字？

　　媽媽的答案正確。

　　我：我叫什麼名字？

　　媽媽的答案正確。

　　我：我和妳是甚麼關係？

　　媽媽：妳是我妹妹。

　　我：我稱呼妳甚麼？

　　媽媽：妳稱呼我姐姐。

　　我：不對，我稱呼妳媽媽。那我是你甚麼人？

　　媽媽：妳是我的女兒。

　　目前的狀況是，大約有4成完全正確，6成如上所示。名字部分，至今都正確，關係部分，最常出現的是妹妹，有時候是姐姐，有時候是兒時玩伴。只有在將醒未醒之際，偶而會朝著我睡覺的方向，叫阿嬤，我因而知道，媽媽小時候和外曾祖母一起睡。

　　上面的對話顯示，媽媽的邏輯記憶和邏輯推理能力還在，而圖像記憶能力已經相當退化。親屬關係是一種規範邏輯關係，需要有邏輯理解能力，才可能記憶，還記得親屬關係的邏輯秩序，所以能進行邏輯推理。當知道自己是媽媽的時候，便知道相對人是女兒，也知道姐姐和妹妹的對應關係。

　　至於媽媽會稱呼我為姐姐、妹妹或兒時玩伴，並不是因為我可能和他們長得很像，而是因為當時從腦海中浮現的記憶時空，是結婚前的少女或孩提時期。那個時候的人際關係中，女性不是媽媽、祖母、姐姐、妹妹，就是同學或玩伴、姑姑或姨媽，並沒有女兒這個身分。除了她的姨媽和媽媽之外，其他身分我都扮演過，這說明媽媽小時候的生活中，姨媽是比較少出現的，而她的媽媽則是印象鮮明，不會搞錯，祖母則是只有在睡覺的時候，才會搞錯。

　　對於失智症患者的診斷，經常認為他們會有幻覺，依照我的經驗，我比較不認為那是幻覺，只是一段我們可能不知道的過去記憶，以我們不能理解的方式被呼叫出來，他們在和我們相處的現在，經常或偶而會回到過去的時空當中。

　　和失智症患者相處，如果能了解他們當下從腦海中叫出的是哪一個時段的記憶體，就不會覺得他們是老番顛，他們其實是一群有能力穿梭在不同時空生活的人。

　　附記：上面的紀錄，大部分用語音打字完成。媽媽正在睡覺，聽到我唸出媽媽時，數度從床上回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