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風煦日論壇 部落格

一次成功的溝通

許玉秀

　　上了計程車，大約兩分鐘過後，媽媽突然拿拐杖敲了車子底板兩下，計程車司機生氣地轉頭說:不要敲，你們不要搭，去搭別的車子好了，把我的車子弄壞怎麼辦?司機這麼生氣，可能和我剛才上車時說了一句煙味好重有關，司機認為我抱怨他抽菸，藉機發作?

　　我趕緊說:對不起，媽媽有失智症。他沒再說話。我趕緊抓住媽媽的右手，要媽媽不要這樣。媽媽不再玩拐杖，但還是動來動去，傾身看看司機，停了一下，開始伸手碰駕駛座的座椅上方，然後去拉司機的安全帶。這下子司機又急了:不要拉我的安全帶! 媽媽卻又拉了一下，我趕快把媽媽拉回座位，這下子媽媽的左右手都要拉住了。

　　司機終於開始好奇起來:她為什麼這樣動來動去?

　　我:她今天有些躁動。

　　司機:她幾歲了?

　　我:八十幾了。

　　司機:那妳還帶她出來看表演?

　　我:是啊！趁著她還能走動，因為甚麼時候就會躺在床上，不能夠外出了，也不知道。

　　司機:像她這樣，不是會妨害到別人嗎?別人也是花錢買票進場的。這樣會影響到別人。

　　我:沒錯，所以都要很小心安排座位，大部分的時候都還好，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，不過今天可能是最後一次來這裡看表演了。以後大概就要去看五月天那種表演了。

　　司機:對，可以很High的那種。她到底是甚麼病?

　　我:失智症，就是俗稱的老人癡呆症。他們會慢慢退化，最後就是躺在床上不能出門，所以要珍惜現在還能四處走動的時光，聽到音樂還能搖擺身體、熱烈鼓掌的時候，讓他們出外活動，這樣也能夠延緩他們的退化。

　　司機顯然聽進去了。到了巷子口，我小心地拜託司機開進去，讓媽媽比較方便下車，因為巷子是無尾巷，要倒退著出來，比較麻煩、不安全，有些司機會抱怨。這位司機沒有多話，甚至在停車之後，立刻下車攙扶媽媽下車，雖然回應我致謝的理由，是怕媽媽的枴杖刮到他的車子，但這個舉動實在非常友善，並不是所有計程車司機都願意做的。

　　如果這位司機先生，能因而開始關心自己的父母、關注周遭的老人家，那麼媽媽那一敲，不是功德無量嗎?!

　　看到最後一句，可以知道我生性樂觀。不過再樂觀，也逐漸發現控制風險的能力在降低之中，今天已經確定，表演進行中怕媽媽惹麻煩的緊張和焦慮，已經不太能負荷了。以後中正紀念堂大概不再是我們經常出沒的地方，剩下華山的Legacy和華山光點了，或許偶而在城市舞台吧!

　　帶媽媽看表演、參加藝文活動，一部分出於支持文創產業的心意。如果不是結合媽媽的照護，就算要支持，也不會這麼認真地付諸行動。過去是全面性地支持，不管哪一類表演、展示，不管哪一種層級，但是以後要對某些類型和層級的表演說聲抱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