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風煦日論壇 部落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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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玉秀／前大法官

不同的社會運動，相同的訴求

已經一個禮拜了，香港佔中行動引發全世界的聲援。香港人爭取直選行政首長的意義是甚麼？為了能全權作主選擇管家，為了自己能起碼像個主人。

宣傳許久的巢運，剛好在一個禮拜以後的週六，在台灣台北仁愛路上的帝寶大廈前面舉行。居住正義的口號，特別撼動台灣年輕人的血脈。無殼蝸牛尋找巢穴，為的是甚麼？有個安身立命、休養生息的家。有個自己主宰的空間，才能當主人。

是有意？是湊巧？同一個週休二日的週日，彩虹圍城在台灣的立法院周邊展開。彩虹圍城喊出婚姻平權革命，為了讓人人有個家，有個完全依照自己的意願選擇家庭成員的家，有個不會因為性別相同、性傾向不同，就被逐出家門的家。因為能這樣主宰自己的家，才像個主人。

當家作主多麼重要

有個聽命於自己的管家有多重要？看看苗栗大埔的故事就知道。縱使有個自己的殼，縱使窩居其間已經數十年，殼還是會被拆了，主人還是會被掃地出門，只因為那個管家顯然不認為自己是這個主人抉選出來的。而如果甚至連自己選擇管家的機會都沒有，那麼遮風蔽雨的家，也隨時都不會是自己的。

因為佔中行動，開始有今日香港明日台灣或今日台灣明日香港的爭辯。就居住正義而言，今日台灣還真遠遠比不上昨日香港。二○○八年初春節時，二度到香港避年，有機會感受香港高階公務員對於社會住宅政策的驕傲：縱使沒能保障人人擁有自己所有的房宅，但是有大量的社會住宅，可以讓低薪的人，用很便宜的租金租用，其中當然不乏方才踏入社會的年輕人。

陳為廷說得好，縱使空屋很多，租得起嗎？也就是說，只要以合理的租金換得合理的居住條件，也算已經符合居住正義的要求，也算廣義的屋主，而不是屋奴，那麼台灣的住宅政策都遠遠不及格。而如果以擁有自有住宅來看，那麼至少上次無殼蝸牛運動至今的二十五年間，台灣人所選出來的管家，看起來都才是主人，因為真正有家可以當主人的，都是這些管家。

「家庭是社會的細胞，細胞如果腐敗，身體也會出問題。」看起來造句漂亮、邏輯正確。但是甚麼叫作腐敗？腐爛敗壞用來形容家庭，那不就是成員離散、家庭崩解？

怎樣的細胞會腐敗？沒有自癒能力的細胞吧！也就是維持細胞生存的體系失衡。那麼遭比喻為細胞的家庭，有哪些可以體系失衡、分崩離析的理由？當然還是因為組成家庭的成員之間，有人是剝削者，有人是人格被消滅的客體。有家暴的家庭，定然有人一天到晚當沙包，或者淪為性剝削的客體；有人不事生產、乃至吸毒惡賭，定然有人遭受經濟剝削、勞力剝削。使對方淪為客體，才會讓共同生活成為噩夢，才會促成家庭的分崩離析。這些因素，哪一點取決於同性締結婚姻、組織家庭？不准許同性締結婚姻組織家庭，正好就是不讓他們有資格當家的主人。

憲法的核心價值：成為主人

為了不當奴才，爭取當主人，西元一二一五年在英國誕生了大憲章，從此憲法在人類歷史有了意義，憲法的核心意義就是承認每個人的主人地位，保障每個人的主人地位。

主人在哪裡展現他的身分、展現他的主宰狀態？在他的家！有家才能成為主人。

佔中、巢運、圍城，要的都是一個家，一個能夠讓每個人當主人的家。